〇 您的位置:首页 > 香艳书院 > 情色小说 > 金瓶梅-[明]蘭陵笑笑生

第四十一回 兩孩兒聯姻共笑嬉 二佳人憤深同氣苦

作者:蘭陵笑笑生 来自:欧华热线 时间:2019-1-22

詞曰:

  瀟灑佳人,風流才子,天然吩咐成雙。蘭堂綺席,燭影耀熒煌。

  數幅紅羅錦繡,寶妝篆、金鴨焚香。分明是,芙蕖浪里,一對鴛鴦。

話說西門慶在家中,裁縫攢造衣服,那消兩日就完了。到十二日,喬家使人邀請。早晨,西門慶先送了禮去。那日,月娘並眾姊妹、大妗子,六頂轎子一搭兒起身。留下孫雪娥看家。奶子如意兒抱著官哥,又令來興媳婦蕙秀伏侍疊衣服,又是兩頂小轎。

西門慶在家,看著賁四叫了花兒匠來扎縛煙火,在大廳、捲棚內掛燈,使小廝拿帖兒往王皇親宅內定下戲子,俱不必細說。後晌時分,走到金蓮房中。金蓮不在家,春梅在旁伏侍茶飯,放桌兒吃酒。西門慶因對春梅說:「十四日請眾官娘子,你們四個都打扮出去,與你娘跟著遞酒,也是好處。」春梅聽了,斜靠著桌兒說道: 「你若叫,只叫他三個出去,我是不出去。」西門慶道:「你怎的不出去?」春梅道:「娘們都新做了衣裳,陪侍眾官戶娘子便好看。俺們一個一個只像燒煳了卷子一般,平白出去惹人家笑話。」西門慶道:「你們都有各人的衣服首飾、珠翠花朵。」春梅道:「頭上將就戴著罷了,身上有數那兩件舊片子,怎麼好穿出去見人的!到沒的羞剌剌的。」西門慶笑道:「我曉的你這小油嘴兒,見你娘們做了衣裳,卻使性兒起來。不打緊,叫趙裁來,連大姐帶你四個,每人都裁三件:一套緞子衣裳、一件遍地錦比甲。」春梅道:「我不比與他。我還問你要件白綾襖兒,搭襯著大紅遍地錦比甲兒穿。」西門慶道:「你要不打緊,少不的也與你大姐裁一件。」春梅道:「大姑娘有一件罷了,我卻沒有,他也說不的。」西門慶於是拿鑰匙開樓門,揀了五套緞子衣服、兩套遍地錦比甲兒,一匹白綾裁了兩件白綾對衿襖兒。惟大姐和春梅是大紅遍地錦比甲兒,迎春、玉簫、蘭香,都是藍綠顏色;衣服都是大紅緞子織金對衿襖,翠藍邊拖裙,共十七件。一面叫了趙裁來,都裁剪停當。又要一匹黃紗做裙腰,貼里一色都是杭州絹兒。春梅方纔喜歡了,陪侍西門慶在屋裡吃了一日酒,說笑頑耍不題。

且說吳月娘眾妹妹到了喬大戶家。原來喬大戶娘子那日請了尚舉人娘子,並左鄰朱台官娘子、崔親家母,並兩個外甥侄女兒──段大姐及吳舜臣媳婦兒鄭三姐。叫了兩個妓女,席前彈唱。聽見月娘眾姊妹和吳大妗子到了,連忙出儀門首迎接,後廳敘禮。趕著月娘呼姑娘,李嬌兒眾人都排行叫二姑娘、三姑娘……,俱依吳大妗子那邊稱呼之禮。又與尚舉人、朱台官娘子敘禮畢,段大姐、鄭三姐向前拜見了。各依次坐下。丫環遞過了茶,喬大戶出來拜見,謝了禮。他娘子讓進眾人房中去寬衣服,就放桌兒擺茶,請眾堂客坐下吃茶。奶子如意兒和蕙秀在房中看官哥兒,另自管待。須臾,吃了茶到廳,屏開孔雀,褥隱芙蓉,正面設四張桌席。讓月娘坐了首位,其次就是尚舉人娘子、吳大妗子、朱台官娘子、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李瓶兒,喬大戶娘子,關席坐位,旁邊放一桌,是段大姐、鄭三姐,共十一位。兩個妓女在旁邊唱。上了湯飯,廚役上來獻了頭一道水晶鵝,月娘賞了二錢銀子;第二道是頓爛[火誇]蹄兒,月娘又賞了一錢銀子;第三道獻燒鴨,月娘又賞了一錢銀子。喬大戶娘子下來遞酒,遞了月娘過去,又遞尚舉人娘子。月娘就下來往後房換衣服、勻臉去了。

孟玉樓也跟下來,到了喬大戶娘子卧房中,只見奶子如意兒看守著官哥兒,在炕上鋪著小褥子兒躺著。他家新生的長姐,也在旁邊卧著。兩個你打我下兒,我打你下兒頑耍。把月娘、玉樓見了,喜歡的要不得,說道:「他兩個倒好象兩口兒。」只見吳大妗子進來,說道:「大妗子,你來瞧瞧,兩個倒象小兩口兒。」大妗子笑道:「正是。孩兒每在炕上,張手蹬腳兒的,你打我,我打你,小姻緣一對兒耍子。」喬大戶娘子和眾堂客都進房到。吳大妗子如此這般說。喬大戶娘子道:「列位親家聽著,小家兒人家,怎敢攀的我這大姑娘府上?」月娘道:「親家好說,我家嫂子是何人?鄭三姐是何人?我與你愛親做親,就是我家小兒也玷辱不了你家小姐,如何卻說此話?」玉樓推著李瓶兒說道:「李大姐,你怎的說?」那李瓶兒只是笑。吳妗子道:「喬親家不依,我就惱了。」尚舉人娘子和朱台官娘子皆說道: 「難為吳親家厚情,喬親家你休謙辭了。」因問:「你家長姐去年十一月生的?」月娘道:「我家小兒六月廿三日生的,原大五個月,正是兩口兒。」眾人不由分說,把喬大戶娘子和月娘、李瓶兒拉到前廳,兩個就割了衫襟。兩個妓女彈唱著。旋對喬大戶說了,拿出果盒、三段紅來遞酒。月娘一面吩咐玳安、琴童快往家中對西門慶說。旋抬了兩壇酒、三匹緞子、紅綠板兒絨金絲花、四個螺甸大果盒。兩家席前,掛紅吃酒。一面堂中畫燭高擎,花燈燦爛,麝香靉靉,喜笑匆匆。兩個妓女,啟朱唇,露皓齒,輕撥玉阮,斜抱琵琶唱著。

眾堂客與吳月娘、喬大戶娘子、李瓶兒三人都簪了花,掛了紅,遞了酒,各人都拜了。從新復安席坐人飲酒。廚子上了一道裹餡壽字雪花糕、喜重重滿池嬌並頭蓮湯。月娘坐在上席,滿心歡喜,叫玳安過來,賞一匹大紅與廚役。兩個妓女每人都是一匹。俱磕頭謝了。喬大戶娘子不放起身,還在後堂留坐,擺了許多勸碟,細果攢盒。約吃到一更時分,月娘等方纔拜辭回來,說道:「親家,明日好歹下降寒舍那裡坐坐。」喬大戶娘子道:「親家盛情,家老兒說來,只怕席間不好坐的,改日望親家去罷。」月娘道:「好親家,再沒人。親家只是見外。」因留了大妗子:「你今日不去,明日同喬親家一搭兒里來罷。」大妗子道:「喬親家,別的日子你不去罷,到十五日,你正親家生日,你莫不也不去?」喬大戶娘子道:「親家十五日好日子,我怎敢不去!」月娘道:「親家若不去,大妗子,我交付與你,只在你身上。」於是,生死把大妗子留下了,然後作辭上轎。

頭裡兩個排軍,打著兩個大紅燈籠;後邊又是兩個小廝,打著兩個燈籠。吳月娘在頭裡,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李瓶兒一字在中間,如意兒和蕙秀隨後。奶子轎子里用紅綾小被把官哥兒裹得沿沿的,恐怕冷,腳下還蹬著銅火爐兒。兩邊小廝圜隨。到了家門首下轎,西門慶正在上房吃酒,月娘等眾人進來,道了萬福,坐下。眾丫鬟都來磕了頭。月娘先把今日酒席上結親之話,告訴了一遍。西門慶聽了道:「今日酒席上有那幾位堂客?」月娘道:「有尚舉人娘子、朱序班娘子、崔親家母、兩個侄女。」西門慶說:「做親也罷了,只是有些不搬陪。」月娘道:「倒是俺嫂子,見他家新養的長姐和咱孩子在床炕上睡著,都蓋著那被窩兒,你打我一下兒,我打你一下兒,恰是小兩口兒一般,才叫了俺們去,說將起來,酒席上就不因不由做了這門親。我方纔使小廝來對你說,抬送了花紅果盒去。」西門慶道:「既做親也罷了,只是有些不搬陪些。喬家雖有這個家事,他只是個縣中大戶白衣人。你我如今見居著這官,又在衙門中管著事,到明日會親酒席間,他戴著小帽,與俺這官戶怎生相處?甚不雅相。就是前日,荊南岡央及營里張親家,再三趕著和我做親,說他家小姐今才五個月兒,也和咱家孩子同歲。我嫌他沒娘母子,是房裡生的,所以沒曾應承他。不想到與他家做了親。」潘金蓮在旁接過來道:「嫌人家是房裡養的,誰家是房外養的?就是喬家這孩子,也是房裡生的。正是險道神撞著壽星老兒──你也休說我長,我也休嫌你短。」西門慶聽了此言,心中大怒,罵道:「賊淫婦,還不過去!人這裡說話,也插嘴插舌的。有你甚麼說處!」金蓮把臉羞的通紅了,抽身走出來,說道:「誰說這裡有我說處?可知我沒說處哩!」

看官聽說:今日潘金蓮在酒席上,見月娘與喬大戶家做了親,李瓶兒都披紅簪花遞酒,心中甚是氣不憤,來家又被西門慶罵了這兩句,越發急了,走到月娘這邊屋裡哭去了。西門慶因問:「大妗子怎的不來?」月娘道:「喬親家母明日見有眾官娘子,說不得來。我留下他在那裡,教明日同他一搭兒里來。」西門慶道:「我說只這席間坐次上不好相處,到明日怎麼廝會?」說了回話,只見孟玉樓也走到這邊屋裡來,見金蓮哭泣,說道:「你只顧惱怎的?隨他說幾句罷了。」金蓮道:「早是你在旁邊聽著,我說他什麼歹話來?他說別家是房裡養的,我說喬家是房外養的?也是房裡生的。那個紙包兒包著,瞞得過人?賊不逢好死的強人,就睜著眼罵起我來。罵的人那絕情絕義。怎的沒我說處?改變了心,教他明日現報在我的眼裡!多大的孩子,一個懷抱的尿泡種子,平白扳親家,有錢沒處施展的,爭破卧單──沒的蓋,狗咬尿胞──空歡喜!如今做濕親家還好,到明日休要做了乾親家才難。吹殺燈擠眼兒──後來的事看不見。做親時人家好,過三年五載方了的才一個兒!」 玉樓道:「如今人也賊了,不幹這個營生。論起來也還早哩。才養的孩子,割甚麼衫襟?無過只是圖往來扳陪著耍子兒罷了。」金蓮道:「你便浪𢵞著圖扳親家耍子,平白教賊不合鈕的強人罵我。」玉樓道:「誰教你說話不著個頭項兒就說出來?他不罵你罵狗?」金蓮道:「我不好說的,他不是房裡,是大老婆?就是喬家孩子,是房裡生的,還有喬老頭子的些氣兒。你家失迷家鄉,還不知是誰家的種兒哩!」玉樓聽了,一聲兒沒言語。坐了一回,金蓮歸房去了。

李瓶兒見西門慶出來了,從新花枝招颭與月娘磕頭,說道:「今日孩子的事,累姐姐費心。」那月娘笑嘻嘻,也倒身還下禮去,說道:「你喜呀?」李瓶兒道:「與姐姐同喜。」磕畢頭起來,與月娘、李嬌兒坐著說話。只見孫雪娥、大姐來與月娘磕頭,與李嬌兒、李瓶兒道了萬福。小玉拿茶來,正吃茶,只見李瓶兒房裡丫鬟繡春來請,說:「哥兒屋裡尋哩,爹使我請娘來了。」李瓶兒道:「奶子慌的三不知就抱的屋裡去了。一搭兒去也罷了,只怕孩子沒個燈兒。」月娘道:「頭裡進門,到是我叫他抱的房裡去。恐怕晚了。」小玉道:「頭裡如意兒抱著他,來安兒打著燈籠送他來。」李瓶兒道:「這等也罷了。」於是,作辭月娘,回房中來。只見西門慶在屋裡,官哥兒在奶子懷裡睡著了。因說:「你如何不對我說就抱了他來?」如意兒道:「大娘見來安兒打著燈籠,就趁著燈兒來了。哥哥哭了一口,才拍著他睡著了。」西門慶道:「他尋了這一回,才睡了。」李瓶兒說畢,望著他笑嘻嘻說道:「今日與孩兒定了親,累你,我替你磕個頭兒。」於是,插燭也似磕下去。喜歡的西門慶滿面堆笑,連忙拉起來,做一處坐的。一面令迎春擺下酒兒,兩個吃酒。

且說潘金蓮到房中使性子,沒好氣,明知道西門慶在李瓶兒這邊,因秋菊開的門遲了,進門就打了兩個耳刮子,高聲罵道:「賊淫婦奴才!怎的叫了恁一日不開?你做甚麼來?我且不和你答話。」於是走到屋裡坐下。春梅走來磕頭遞茶。婦人問他:「賊奴才他在屋裡做什麼來?」春梅道:「在院子里坐著來。我這等催他,還不理。」婦人道:「我知道他和我兩個慪氣。黨太尉吃匾食,他也學人照樣兒欺負我。」待要打他,又恐西門慶聽見;不言語,心中又氣。一面卸了濃妝,春梅與他搭了鋪,上床就睡了。

到次日,西門慶衙門中去了。婦人把秋菊叫他頂著大塊柱石,跪在院子里。跪的他梳了頭,叫春梅扯了他褲子,拿大板子要打他。春梅道:「好乾凈的奴才,叫我扯褲子,到沒的污濁了我的手!」走到前邊,旋叫了畫童兒扯去秋菊的衣。婦人打著他罵道:「賊奴才淫婦,你從幾時就恁大來?別人興你,我卻不興你。姐姐,你知我見的,將就膿著些兒罷了。平白撐著頭兒,逞什麼強?姐姐,你休要倚著,我到明日洗著兩個眼兒看著你哩!」一面罵著又打,打了又罵,打的秋菊殺豬也似叫。李瓶兒那邊才起來,正看著奶子打發官哥兒睡著了,又唬醒了。明明白白聽見金蓮這邊打丫鬟,罵的言語兒有因,一聲兒不言語,唬的只把官哥兒耳朵握著。一面使繡春:「去對你五娘說休打秋菊罷。哥兒才吃了些奶睡著了。」金蓮聽了,越發打的秋菊狠了,罵道:「賊奴才,你身上打著一萬把刀子,這等叫饒。我是恁性兒,你越叫,我越打。莫不為你拉斷了路行人?人家打丫頭,也來看著你。好姐姐,對漢子說,把我別變了罷!」李瓶兒這邊分明聽見指罵的是他,把兩隻手氣的冰冷,忍氣吞聲,敢怒而不敢言。早晨茶水也沒吃,摟著官哥兒在炕上就睡著了。

等到西門慶衙門中回家,入房來看官哥兒,見李瓶兒哭的眼紅紅的,睡在炕上,問道:「你怎的這咱還不梳頭?上房請你說話。你怎揉的眼恁紅紅的?」李瓶兒也不題金蓮指罵之事,只說:「我心中不自在。」西門慶告說:「喬親家那裡,送你的生日禮來了。一匹尺頭、兩壇南酒、一盤壽桃、一盤壽麵、四樣下飯。又是哥兒送節的兩盤元宵、四盤蜜食、四盤細果、兩掛珠子吊燈、兩座羊皮屏風燈、兩匹大紅官緞、一頂青緞㩟的金八吉祥帽兒、兩雙男鞋、六雙女鞋。咱家倒還沒往他那裡去,他又早與咱孩兒送節來了。如今上房的請你計較去。他那裡使了個孔嫂兒和喬通押了禮來。大妗子先來了,說明日喬親家母不得來,直到後日才來。他家有一門子做皇親的喬五太太聽見和咱們做親,好不喜歡!到十五日,也要來走走,咱少不得補個帖兒請去。」李瓶兒聽了,方慢慢起來梳頭,走了後邊,拜了大妗子。孔嫂兒正在月娘房裡待茶,禮物擺在明間內,都看了。一面打發回盒起身,與了孔嫂兒、喬通每人兩方手帕、五錢銀子,寫了回帖去了。正是:但將鐘鼓悅和愛,好把犬羊為國羞。有詩為證:

  西門獨富太驕矜,襁褓孩兒結做親。不獨資財如糞上,也應嗟嘆後來人。

责任编辑:钰龙 文章页数:第[1]页 

[关闭窗口]
新闻评论

·还没有相关的评论!

·您的大名: 游客也可以评论^_^ (注册保留你的昵称) 验证码:  如果发生验证码错误请刷新页面再发表你的评论
○友情提醒:评论限制在100字以内
本页手机二维码↓
手机阅读/将本页内容发送到微信朋友圈:
在微信中:发现-扫一扫,打开,点击右上角的图标可将本页
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本级分类列表
燈草和尚-[元]高则诚
短篇情色
金瓶梅-[明]蘭陵笑笑生
肉蒲团-[清]李渔
少女之心(曼娜回忆录)-现代
本站文章搜索





本类阅读排行
·第四十一回 兩孩兒聯姻共笑嬉...
·第二十一回 吳月娘掃雪烹茶 ...
·第十回 義士充配孟州道 妻妾...
·第三十四回 獻芳樽內室乞恩 ...
·第十四回 花子虛因氣喪身 李...
·第二十四回 敬濟元夜戲嬌姿 ...
·第二十六回 來旺兒遞解徐州 ...
·第二十九回 吳神仙冰鑒定終身...
·第三十回 蔡太師擅恩錫爵 西...
·第十九回 草里蛇邏打蔣竹山 ...
赞助商

网站地图 | 关于我们 | 留言簿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Copyright© 2001-2019 www.yu168.net All Rights Reserved 钰龙网 版权所有